("血雨黄昏几度休 (第1/5页)
,直到出生。”“不。”宵暗冷冷道:“我活下去,就不会让他出生。”这是个无解的圆环,如果宵暗活下去,就不能容忍身体里的烛龙出生,而他死了,这尾幼崽一定也要死。无论今天有没有成功,在未来的某一天,这条烛龙都要死去。元邪皇咬住了他的声音。更多的邪气渡入体内,凝结成圆环,锁住了宵暗本身的力量。接下来宵暗使用越多烛龙之力,孩子就会扎根越深,直到有一天,诞生的时机来临。宵暗含混的痛苦的吸气,模糊的攀附在元邪皇身上。又忽然惊醒,推开了箍紧腰的手掌,抓紧了旁边皱巴巴碎裂的衣衫,和薄薄的披风,头也不回的,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细小的宝石在沙砾之间,闪烁光芒。元邪皇坐在山洞的石座上。吊魂罪低着头进来,不知道该不该说,该说什么。“邪皇……”元邪皇看了看他,疲倦之态,难以遮掩——经历一场大战之后,又不得不分出许多的邪气和魔力去治疗宵暗身体里的孩子,现在的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打败。“让他这样离开,好么?”吊魂罪忧郁的说:“不如用术法控制心智……”“不必了。”他闭上眼睛,倦意一阵一阵上涌,淹没了清醒。吊魂罪再不说话,只是解下披风,盖在沉睡的王者身上。宵暗站在河边,脱掉了外面的薄衣,往水中缓缓而行。他浸泡在寒冷的水中,又一次被小腹疼痛刺激,隐隐约约,在水面上浮动的影子,冷厉的眼睛,无声的渗出嘲笑。没办法挖出这个孩子,没办法扔在元邪皇面前。他一再失败,不是败于天命,就是败于难以启齿的软弱。宵暗缓慢的沉下去,沉入水中,呼吸淹没在水流悄无声息的流动里,睁开了眼睛。然而他无法沉下去太久,沉沉浮浮的寒冷把他推向了水面,呛咳着吐出了寒冷的河水,跌跌撞撞的走到河岸边,裹起黑色的披风,坐在岸边,看着苍白的黎明终于慢慢到来。史艳文没有找到宵暗,俏如来和玄狐受了很重的伤,玄狐尤其伤心不已,失去了常欣唯一的遗物,他已经无法欺骗自己常欣还留在身边。俏如来暗自使用了几次斩龙印,斩龙印有一个范围,超过了这个范围,并不能很好捕捉到对方的行踪。他想起来,在那一战之中,他并没有使用斩龙诀刻意感应对方的存在——宵暗说过他不会出手,只是在旁边观战,俏如来看到了他身形明显的改变,而此时此刻有什么非常怪异的异样感,让俏如来坐立难安。天亮之时,宵暗回来了。俏如来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人群,回到屋子里,有了斩龙印,他能感到宵暗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这多少让他稍微感觉好了一点。“宵暗。”出现在屋子里的宵暗苍白灰暗,好像一场重病刚刚好,头发落下来,乱糟糟的,俏如来定定的看他,闭上眼睛,失望就这样浮了上来。宵暗本来不想说话,此时此刻却不能不说话了:“俏如来?”带了心虚。“去床上躺着,”俏如来说:“我去找修儒。”“修儒。”宵暗重复这句话:“找他做什么?”俏如来不说了,强制他躺倒床上,难免碰到了他的手,薄薄衣衫,冷得让人担忧。宵暗心里想着事情,本来没有要睡的意思,一沾着枕头,很快睡着了。修儒很快就来了,检查一番,不敢直说,俏如来把他带到屋子外面。宵暗的情况糟透了,大出血,寒气侵体,更重要的是孩子的情况更糟糕,单薄一线,脉若游丝,几乎要保不住这个孩子了。俏如来谢过了修儒,修儒去炖药。他们都过得很够呛,这一日,俏如来失败了,和玄狐联手也没有赢过元邪皇。俏如来坐在床边,难受极了,他问自心,明知道那时候宵暗一定也在附近,为何他拖走了玄狐,却没有稍微感知一下宵暗有没有跟上来。答案只有一个。他把宵暗忘了——在生死一线,无比紧要的时候,他能拖住玄狐逃走,能够冷静的下山和父亲汇合,但他却忘了宵暗留在山上肯', '')('血雨黄昏几度休 (第3/5页)
定有了为他付出、为他做些什么的念头。而宵暗这样的人,要做什么,绝不会轻易说出来,让他感觉情深义重,让他感觉受不起,宁愿他一无所知,带着别人逃生。俏如来想得到,正因为想得到,就和魔伶那时候,甚至更为严重的让他觉得——不堪重负。这感情太深切,如果不能承担,就是负担,不能回报,就只有感激的拉远距离。“宵暗。”俏如来说的很轻,声音微微颤抖。他的手探下去,在薄被下面,握住了无力的手掌,这样交握一阵子,手心抵着手心,才有一点点热度。宵暗挣扎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唇瓣吐出来:“俏如来……”很轻的声音,梦里的声音。俏如来看着这一幕,不堪重负,不堪重负,其实他一直明白要怎么让对方高兴一点。他俯身,犹豫了片刻,轻轻吻在宵暗眉目皱痕之间,过了片刻,又缓缓往下,视线落在他小腹上。俏如来小心的掀起被角,看了一眼。他扭过头冷静了一会儿,又慢慢的掀开一角,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宵暗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俏如来试图摸他肚子,神色无比严肃,好像摸得是什么会咬人的可怕东西——这种解释其实也没有弄错。看完了,小心的掖好了被子,塞好了被角。药来了,宵暗醒了,坐在床上喝药。他喝药喝得很老实,绝口不提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弄得状况如此糟糕。俏如来提起斩龙诀,提起和玄狐力抗的一战,提起现在幽暗联盟一团乱,六绝禁地还剩下一个,打完六绝禁地,就只剩下一个伏羲深渊。“俏如来,”宵暗不由得呻吟一声:“你先出去。”他的状况很不好,冷汗涔涔而出,把药喝完了,俏如来坐在旁边,端走了碗,给他一杯茶水漱口,解解味道。宵暗继续暗示他:“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正常这个时候,俏如来早就走了,宵暗等了一会儿,俏如来走过来,坐在床边,郁郁抚摸他的唇瓣,微微有点红肿,宵暗血色残存不多,如今更是退的一干二净。俏如来抚摸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去吻他的唇。宵暗惊呆了,被动的承受这种单纯的吻,俏如来亲了一下,嘴唇贴一下,就算完事了。他靠在宵暗肩膀上,低声说:“不要去见他。”宵暗喉咙滚动了一下,泪水落下来就成了透明的晶体,分不出这是狂喜还是大悲:“俏如来……”俏如来把他的脸捧在双手之间,又吻了一次。宵暗闭上了眼睛,微微发抖,其实他们之间发生过更过分更亲密的事,但比起这一刻,这一刻是他们都很清醒的犯傻。宵暗浑身都在发抖,这种发抖停不下来,俏如来放开了他的脸颊,恢复了一会儿,抚摸他的腹部,那里有微小的动静。“这个孩子,”俏如来想了一会儿,说:“你想过给他起什么名字?”“没……”宵暗怔怔的道:“我不想让他出生。”他说得很软弱,俏如来听懂了,垂下眼睛,难过的样子。宵暗不能看他露出这种表情,大可以对俏如来说,你不必担心,这个孩子无论生死,都不会是你的负担。——你负担了太多,不该再负担更多。宵暗说不出口,靠在俏如来的肩膀上一会儿,回光返照,垂死喘息,他不能对俏如来说——今夜他送上门去,为了挖出这个孩子,刺激元邪皇,这是两败俱伤的报复,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回来了。不能说。不能说。他不能把这种事说成是对俏如来的牺牲,尽管打从心底里宵暗就清楚,做出这种事,只为了一个人。一厢情愿的付出,无论多么屈辱多么痛苦多么无望,为了这个人,他去试过了,如果挖出孩子是他一意孤行的报仇,屈膝臣服,拯救世界,这不是他的心愿,是他的愚蠢。“那就开始想一想吧。”俏如来低声说。这个世上没有安全的堕胎方法,宵暗喉咙里哽住了,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俏如来没再说别的,脱了鞋,膝盖挤了一下,示意宵暗睡里面一点。床很窄,他们并肩睡在一起,还好一个足够的瘦,另一个也不胖,都很累,俏如来合上眼睛一会儿,低声道:“宵暗。”低沉的声音,宵暗睁开眼,一只手覆', '')('血雨黄昏几度休 (第4/5页)
在他身上,缓慢摸了一下。这感觉很奇怪,宵暗缓慢放松下来,下坠在温暖的水流里。连肚子里的胚胎也在缓慢的舒服的舒展开来。他依然觉得身体很饥渴,却不想向俏如来求欢。这一刻满足是精神上的。精神上的满足抚平了焦躁,宵暗小心的调整身体的位置,好让俏如来侧睡的时候,能够舒服的靠在他肩膀上,俏如来的手轻柔的落在他胸前,这个姿势真的十分……少女。宵暗被想象之中浮起的词汇弄得好笑,俏如来当然不是少女,而是一支洁净的莲花,睡着的时候也很无瑕,无瑕、安静、柔弱的依靠在他身上,无比的信任,无形的依赖和需要他。但真正需要的人,是他。没有俏如来,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他会发疯而死,把血rou之中的孽种扔在元邪皇面前而死。他只剩下了无尽的仇恨和痛苦,不再期待未来,不再有未来,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让仇敌痛彻心扉的报复。俏如来抚慰了他的痛苦。宵暗在他面前,更像是一个人,不像是魔。一个吻。一点亲密。就够让他勉强支撑着这假象,继续作为宵暗活下去。宵暗睡了一整夜。他睡眠质量很好,但俏如来睡着了,满肚子的梦话,元邪皇,六绝禁地,九脉峰。睡到一半,宵暗被他抓紧了,俏如来抱紧了他,好似抱一个抱枕,宵暗睁着眼睛在夜里看他,黑暗里,黄昏魔族的眼力也很好使,俏如来微微颤抖,不堪重负,脸上有薄薄的汗珠不断沁出来。虽然各种意义上来说,此时此刻的宵暗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宵暗,那个可以轻松自在的开玩笑的宵暗,但他依然感到了有什么力量在身体里苏醒。宵暗搂住了俏如来。柔软的抱枕,被做着噩梦的主人抱紧之后,轻轻回抱一下,因为担心演变成恐怖故事的节奏,这个回抱真的很轻。俏如来更加深沉的埋了过来。埋在他身体的弧线,抵在他胸口,俏如来把呼吸和不安都托付给了人形抱枕,人形抱枕一边暗暗的想:这是什么,难道俏如来小时候过得很孤独,睡得很不安稳?一边伸手小心的拍在墨家钜子的后背上,夏天哄孩子的父母轻轻拍打后背,就是这种节奏。宵暗起来时精神很好,凤蝶送来了药,他谢过了凤蝶,史艳文来了。屋子里的异状其实很不能看,宵暗相信一个聪明到这种程度的史艳文不可能没看出什么不同,至于史艳文不问,那是因为时机不对。史艳文还端来了药,宵暗借口要出去走走,把地方让给了史艳文。在这一点上,史艳文一样对他很有好感:虽然宵暗不是人族,想要体贴起来,也能做得很好。睡了一阵子,喝下了药,和父亲说了一会儿话,俏如来躺下了,史艳文刚刚出去,看见了等在外面的玄狐。玄狐会关心俏如来,这让当父亲的又吃惊又高兴。长久以来,史艳文没怎么发现,不过现在他倒是知道了儿子在魔世真的很受欢迎,有了很多同伴。史艳文也很想和宵暗谈一谈——有关胜弦主,有关元邪皇,经过刚才的反应,史艳文相信现在的宵暗可以谈一谈了,情绪不会太受影响。不过玄狐先找到了宵暗。同为魔世之魔,宵暗坐在花园上的山石,看着玄狐站在他身边。玄狐看着他的小腹:“你病得真重。”宵暗没明白,玄狐还在看他:“这是什么病,长得太快了。”“这不是病,”宵暗有点失笑,解释道:“是怀了孩子。”“怀了孩子……”玄狐惊讶的看着他。“我是魔族,和人族不同。你见过别的魔族怀孕吗?”宵暗随意的看向远处的风景,玄狐摇了摇头:“你会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是什么样的感受?”“……”宵暗一怔,笑了:“我不能作为答案。这不是我期待的孩子,所以,我建议你去看看史艳文和俏如来,那种情况是大多数。”“我已经见过了。”玄狐思考了一会儿:“你把剑诀给了俏如来,你爱他吗?”简单的魔族有时候会说出很可怕的话来。宵暗看了他一会儿,玄狐没有', '')('血雨黄昏几度休 (第5/5页)
任何意思,却也很认真的等待答案。“是。”“爱是什么样的……”玄狐迟疑了一下。“每个人拥有的都不太一样,你拥有的感觉也和其他人都不同。”“你说的我听不懂……”玄狐·耿直宝宝继续问。宵暗抚摸了一下小腹,这个动作最近成了他无意识的习惯,他想了一会儿,温和的说:“我想让俏如来过得轻松一点,多笑笑,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太cao劳——你对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很温暖……想要,”玄狐艰难的说:“看着她笑,听她说话。你说的话,我好像能够明白……”“爱有一部分共通之处,这部分之所以能够共通,就在于你我都体验过。”宵暗道:“感情是一种必须体验,才能留下痕迹的东西。也正因为体验之后,又会变得和别人拥有的不同。”“到底是相同,还是不同?”“嗯……就像剑客,大家都用剑,这是相同,强弱高低,剑术意境不同,就是不同。”宵暗强行解释。说到剑术,玄狐多少领悟了一点点,又看着他:“你的……孩子好了以后,和我比剑吗?”宵暗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约架,点了点头:“我在魔世的名字,叫诛黄昏,你应该听过。”玄狐立刻说:“我听过。你要快一点好起来。”“嗯,谢谢你。”宵暗微笑道。史艳文出现的很是时候,恰到好处的打断他们,现在情报呈现了一个断裂的真空,宵暗让玄狐先去休息,玄狐走远了一点。“宵暗先生。”宵暗笑了笑:“客气了。”“如今战场上,胜弦主和应龙师双方缠斗不清,状况仍然晦暗不明,先生与应龙师交过手,能否助胜弦主一臂之力?”史艳文的话不能只听表面,宵暗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史艳文看得清楚,叹道:“自然,是在情况允许之下。”“我以为,史君子会需要我帮忙寻找元邪皇,”宵暗平心静气的说:“我身有龙气,其实换一个角度,让元邪皇来找我更方便。”和聪明人说就很方便,史艳文清楚,宵暗并不完全信任他们,他笑了一笑:“不到万不得已,艳文和精忠都不愿意走这一步。”宵暗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道:“我可以帮忙——刺杀应龙师,我力有未逮,刺杀他的部下,扰乱他的部署,不难。”“艳文代胜弦主谢过援手。”“还有一件事,”宵暗顿了一顿,说道:“昔日战场上,我和元邪皇战斗之时,有另一个魔兵偷袭我,以他的身手,不输双尊,很有可能是跟随元邪皇而来的畸眼族高手。”“这……”“但那个魔兵并非元邪皇体型,这是推断,请您参考——那个魔兵之能,很有可能是幻术之类,自由变幻外形。”宵暗一怔之下,又道:“不过……对止戈流,或许无效。”史艳文心思敏锐,听到这里,也感叹了一声:“元邪皇在来临人世之前,当真准备得周到。”除了史艳文,废苍生也在迫不及待,要见玄狐和俏如来。在他看来玄狐和俏如来的组合不该失败,但既然失败了,一定有什么理由。神蛊温皇出现的时机很巧合,大部分时候,宵暗都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掩去身形之前,神蛊温皇出现了。“先生,留步。”神蛊温皇说:“有一个推论,想请先生听一听。”宵暗停下来。神蛊温皇的结论是,幽灵魔刀是元邪皇真正的本体,而他的躯体只是一种借用,人族的rou身才能避开止戈流的伤害,但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宵暗身怀烛龙的事实。除非有另外的理由,毕竟是魔世,当有一些特别的理由才对。宵暗被这个理由惊了一刻,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道:“黄昏魔族,受孕是龙气,只要他的魔气和邪气是真的,有一部分rou体物质是真的——你的结论就可以成立。”神蛊温皇谢过了他,又道:“人族若无魔气,便不能如此,对么?”“是。”宵暗声音冷了下去。“先生可以随意了。”神蛊温皇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