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 (第1/3页)
,策君也不在了。但是,有一个人在等我。”宵暗立刻就沉入了那场景,他估摸了一下,明白了:“叫什么……雁王。”“对,”俏如来深深叹一口气:“他一直在找机会和我单独相处,我和他之间,这几年互有来往,没分出胜负。他告诉我,在策君之前有一个人先来了,目不能视,身手不错,他正在研究断云石有没有打中那个人。”宵暗沉默了一会儿,小腿肚子抽筋了一下,他转过去,轻声说:“然后呢?”“打中了么?”俏如来问道:“打中了哪里?”宵暗笑了一声,道:“没有,他准头太差。”又道:“我也是羽族,视力不比那边的羽族差。”俏如来默然片刻,道:“可你看不见了。”一把刀戳进了胸口,宵暗只想心平气和的叙旧。心平气和说些你好我也好的话,他甚至准备好了自己的那一份,虚伪又温和的台词——可俏如来不要。“俏如来。”宵暗听见自己踟蹰了一会儿,无力的说:“……小腿而已。”俏如来看着他,水雾弥漫,宵暗神色很颓靡的皱紧了眉头,似乎这一刻的坦白更能折磨人,过去种种,反而不必去提心酸苦楚之处,俏如来见过许多人都是这样,甚至他自己也是这样。不去想,不去提,早早放下。昨日的苦楚会淡去,明日的苦楚还没有来。人间有百般的苦,从对抗西剑流的绝境,牺牲小空,弑师血继,一个一个人为他而牺牲,为天下牺牲,为胜利而牺牲,为了种种而不得不牺牲,失去……他对牺牲这两个字,看得越来越敬畏,也越来越不甘。这两个字,于他另一种写法,就是失去,不断地、血淋淋的失去。“后来我去了海境。”俏如来继续往下说:“你还记得梦虬孙和锦烟霞么,锦烟霞还留在海境,梦虬孙……他离开了。”海境的故事很漫长,苗疆的故事也很漫长,至于道域、仙界……填满了离别的这几年。宵暗心潮起伏,一半是俏如来几次的冒险行径,一半是俏如来遇到了不能解决的危机和突如其来的好运气,总有很多人愿意相信他,帮助他,在他急需帮助的时候过来拉一把。“……所以我穿过了广野山附近,还去了一趟南陵王府。那里什么都是空的,有人住过,大概是战乱之后搬迁,中庭还有些火堆烧完的灰痕。有一间屋子的木梁和瓦片拆掉了,木梁劈了柴火,还没烧完。”宵暗笑了一声。俏如来慢慢道:“你大概没有回去过。我想到这一处,打算先见见胜弦主,打听你和银燕的消息。我坐在外面休息,临时有人过来,要坐一坐,那个……少年,我没有想到。”这很公平,俏如来说了这么多,怎么也该轮到他,俏如来这么疲倦,还是尽力说完了,宵暗心想,为何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呢——大概是因为,这几年里,他活得一团乱麻,一头雾水,到底不想让俏如来知道他是这样的魔,这样的左右扑腾,毫无力气往上浮。“我知道你弟弟在哪里。他在……”“他在小空那里。”俏如来忍耐了一下,轻声说:“现在,你也在小空身边了。”宵暗泡在水里,浑身发热,热得出汗,可这一声,就能让他的热意都飞走了。他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一旦说话,这几年就会源源不绝冒出来,可就这样的静默里,无数愤怒和恐慌也不断冒出来。在他胸口哀鸣,恶鬼爬出地狱一样的凄厉惨叫。“俏如来,”宵暗忍耐的,咬着牙齿里的颤动,慢慢的说:“我从来不要你的感激——我要的不是那个。”他不能看过去,生怕自己面目狰狞的看过去,把这本来就没多少矜持的重逢彻', '')('此情可待 (第3/3页)
底蹂躏,踩成污泥里的碎片。他终于把当年想说不能说的话,说出了口——是你先说的,不是感激!“我不知道。”俏如来遥遥望着他:“我感激你,至少那个时候,我以为是真的感激你。”水雾弥漫,宵暗终于忍不住看他了,看了一会儿,俏如来也看着他,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目光很寂静,也很隐忍,但言语不曾退避和委婉:“你离开的时候——我曾经想去魔世找你。”“但你没有来,”宵暗心里呻吟了一声,五脏六腑挤出疑惑痛苦:“那还不够证明么——”“我梦到了你,在海境的时候。”俏如来冷静的说:“我问鳞王为什么给你鲛人泪,我也见过锦烟霞,问过梦虬孙。我去过天允山上,记得我和玄狐对战元邪皇,你就在附近,后来……”宵暗呼吸紧绷,绷住了,一口气松不开来,俏如来还是看着他,逼着他,这样的话题,早在几年前就不提起。——这不是俏如来。俏如来是很有分寸,不会刺痛别人的伤处,除非走到不得不敌对的那一步。宵暗忍无可忍,想要站起来,早早的离开,马上就回修罗国度,他不能再忍受这种话题,无论是什么。“宵暗,”俏如来顿了顿,柔软的说着残忍的话:“你真的爱我,还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也会爱你。”宵暗定住了,这个和俏如来一摸一样的是什么,他怀疑的眯起眼睛一会儿打量,找不出妖气,找不出破绽,雾气弥漫,他仓皇的笑了一声,干枯嘶哑的一声。“不,不是,”宵暗仓皇的说:“俏如来,你在说什么傻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杯,站起来,离开浴池:“你喝多了。”“我嫉妒他,”俏如来压抑着呼吸,低声说:“我嫉妒小空。”“为什么?”宵暗回过身,绝望的看着他:“你嫉妒?有什么好嫉妒的。”“你选择他,或者鳞王,或者别人,”俏如来说:“……只不是我。”宵暗又一脚踏空,回到几年前,几年前在远处静静看着黄昏笼罩着的石桌,几个人在一起喝酒,那么近,那么远,他好像永远无法得到这个人了,那时候他只抓着一根摇摇欲坠的蛛丝,一根风吹过也能断裂的希望,往下坠落。“我没有你想得那么特别。”俏如来拢了拢湿透了的鲛纱,长发的发尾浸透了温泉,粘腻的落下来,他依然很沉静,很好看,圣洁而哀愁,在宵暗眼里,俏如来永远不该受苦,得到快乐,平静的生活,才是人间应当给与他的命运——这当然是一厢情愿。唇瓣,柔软的,弥漫着热气的,宵暗忽然就轰然的醒过来了,眼睛发疼的涨了一下,俏如来只是轻微的靠近,就能让他失措得惊惶。“你想过吗?”俏如来冷静的看着他:“在你的爱里,我有这么做过,和他们做过同样的事——”宵暗睁大了眼睛,错乱和痛苦同时揉捏他的心脏,那把刀在俏如来手里,让他无法辩驳,他一如既往卷入这可怕的漩涡里,沉溺下去,俏如来,这个人竟然是俏如来,真的是俏如来么——“我想过,也梦到了。”隐忍的呼吸,微微停顿之后,俏如来低声说:“……和你一起。”“我想了很久。”“宵暗,”俏如来深深闭上眼睛,用力忍耐着,他呼吸颤动的厉害,在这么久之后,还是要用尽力气才能维持平静的说:“我一直都感激你……”宵暗怔怔道:“我知道。”他说的有气无力:“你感激我。”“我感激你喜欢我,选择了我。那个人是我。”俏如来沉默了一下,苦笑着说:“——我想要你的喜欢。只是,我想明白的时候,你不愿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