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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也变得冷冷的,直视李姝棠,看见深锁的眉心,绷紧的下颌。她秀美沉寂的外表,赵持筠曾在画纸上描摹无数遍。同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起她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恐惧后,无可奈何又满怀期待地接受自己爱慕女子,喜欢上李姝棠的事实。
即便在此处,喜欢同性的人也不会像异性恋情侣夫妻那样,轻而易举地跟人说这是我爱人这样的话。
这里的人不因此为耻,却也不会以此为荣。
但在镜国不是。
即便好此风的人不在少数,也不会大肆宣扬,明面上个个成亲生子,好似这不是一件抉择,而是拓展出去的兴致。
女子跟女子若生出感情,妄图一生一世一双人,则更为惊世骇俗。
她都懂,也知事情若闹开了,她会得到多少讥讽和冷眼,甚至还有亲长的训斥与责罚。但少年人不撞一次头破血流是不会罢休的,在长久的暗恋之后,她还是择了个黄道吉日,自以为天时地利人和,告白了。
说想执子之手,说不想跟旁人成亲,也不想她跟旁人成亲。
甚至很天真地提议,找个由头出京住段时间吧,她们换一个地方生活。
李姝棠那日笑颜温和,随着她袒露的心绪变得冷淡,不安,最终费解,甚至不可置信地问她:郡主,你是说,私奔?
她看上去有一点生气了,赵持筠自知理亏,不敢再说话。
我们皆是女子,你我又是这样的身份,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今日之事,我只当你与我说笑,往后休要再提了。我与你阿姐一样,把你看成亲妹妹,你不该作践自己,让我为难。
你我婚事皆身不由己,自当约束自我,这些话,你对我说不可以,对旁人说更不可以,不要做悔之不及的事。
还有很多,李姝棠好像边说边往后退,似乎看她像个异类,神情里的反感遮掩也遮掩不住。
仿佛赵持筠不是她熟悉的人,是像瘟疫一样的脏东西。
刚来这里时,甘浔随口说自己是直女,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过怀疑或者产生更进一步想法。
虽然已经暧昧得没边了,虽然她感受到,跟女子在一起有多欢乐。但前车之鉴仍在,她不敢挑明,也怕甘浔的反悔。
想到甘浔,赵持筠压下了负面情绪,心里得到些暖意。
对面前的人也有了几分耐心。
想明白后,低眸笑了。
李姝棠感觉到嘴唇被湿度不足的风吹得干疼,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被吹下了几缕,想来是狼狈的,她没有去调整的力气。
你在笑什么?
笑话我吗?她用最低最不安的声音问。
风将她视野里的赵持筠吹得朦胧,凤眸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从前的郡主高贵美丽,名动京城,凡她出行,多少人挤破头只想多看一眼齐王府的清河郡主。
她亲事被定下时,整个京城都在叹惋,扬言不会有人配得上她。
现如今的她静止在这里,仍矜贵华丽,她聪颖,可爱,鲜活,一如过往,唯独不再理会李姝棠的情绪了。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从前李姝棠虽然谨遵尊卑,捧她敬她,绝不让她有半分不快。
可只要稍稍皱眉头,哪怕不说,她也能瞧出来,耐心地询问,分忧,开解,帮忙出主意。
而现在,李姝棠反复明示暗示,她也不懂,将心绪剖开,甚至失了态,她却只是冷观,只是发笑。
赵持筠摇摇头,单手抱臂,抵挡住几许风。
不是笑你,我只是想到,若是我阿姐在这里,看见我与女子同居又共枕,想来会比你还要生气。
她轻松了些,呼出一口气,那些陈旧的浑浊的思绪都随风散了。
算了,度过生死,暂时离开国土的她们,早该释然了。她在这里没有自己的亲人跟朋友,她想喜欢女子还是男子,不会有人来管她,因此李姝棠的这份较真与迂腐,其实也算难得可贵。
不要站在这里吹风,我们边走边说。
她带着李姝棠继续往前,离开楼前,两个人都没有左顾右看的心思。
影子被拉扯出一半,垂在树丛里,地面滚着些落叶。
李姝棠隐晦道:我与你阿姐究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