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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绪俨然一直没有回来过,而是直接被带去了他的父母那里。简隋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一个人吃饭,随后去书房做好作业,又把作业本摊开放到了晏明绪习惯坐的那张书桌上,之后洗澡上床。他想把一切做好,像是晏明绪还在的样子。可空气中的静谧却暴露了,这个家里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说来好笑,晏明绪明明话不多,是个十分安静的人,可家里一旦少了他,像是凭空缺失了一半儿,可之前他们也都是分房睡的,晏明绪也不在他的房间,但简隋英就是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心都被这种静谧掏空了。他实在没法骗自己晏明绪还在,也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晏明绪还会不会回来。只能起床,然后固执的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包括晏明绪卧室的那盏,之后一个人坐到了正对着门前的那张沙发上。晏明绪打开门的时候,简隋英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甚至在那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简隋英有一瞬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抬起头看了几次才确定回来的人是谁,即使这样简隋英也没有动弹,而是保持着蜷在沙发上的姿势,灯光从他的头上打下来,拉出了一种无助的孤独感。晏明绪匆匆换好了鞋子进了门,又下意识的摸了摸简隋英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也没有生病后松了一口气,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你,怎么没去睡?”简隋英似乎从晏明绪的声音里确定了这不是一场梦,而是这个人真的回来了,这才望着晏明绪喃喃道。“睡不着。”“别担心,我……回来了。”晏明绪借着灯光看了简隋英一眼,少年人的目光中带着某种热切与期待,使他情不自禁沉溺于其中。不过,半晌晏明绪便收回了目光,轻轻揉了揉简隋英额前的碎发。“很晚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去上学呢。”呆坐许久的简隋英明显还没有从之前的茫然中转圜过来,也没去想有些话在这个时机说出口合适不合适,脱口而出道。“那,老师,你明天也会去吗?”“嗯,会去。”晏明绪轻声说完,又把简隋英从沙发上拉起来缓声道。“都解决了,不用担心,回去睡吧。”简隋英任凭晏明绪拉着向自己房间走,思绪却一片混乱。都解决了,是什么解决了?是晏家父母同意晏明绪留在这里了?他们是怎么同意的?不对,是晏明绪为什么要跟他的父母对抗,他是可以不用这么做的,辞职对于晏明绪来说明显是更好的选择,既能遵从自己的爱好,又不用惹怒父母。无论怎么权衡,辞职都是最好的办法,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简隋英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终于在回到房间之前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老师,你为什么不辞职,为什么要留下?”晏明绪一贯冷静的面孔瞬间破裂了一秒,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轻轻推着简隋英进房门道了声。“晚安。”复杂多变的大人一贯的手段,回避问题。简隋英不是第一次见识过了,可这一次他却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而是执拗的拽着房门再次开口。“你可以走的,你喜欢数字,喜欢研究经济,回去对你来说明明更好。老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再次留下。”简隋英知道自己越距了,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或许会给晏明绪带来烦恼。但还是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他张了张口,急迫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好使得晏明绪把那个他期待的理由告诉他,可接下来的话却在看到晏明绪之前一直侧对着他的,没有被注意到的有些红肿的嘴角噎了回去。晏明绪已经……竭尽全力了……
>方才还十分急迫的简隋英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默默的放下了始终拉着房门的手垂下了头。“老师……”他说。“晚安……”他甚至没说一些关于让晏明绪处理伤口的话,也没对那些伤口表示担忧。晏明绪没有说,始终侧对着他,是不想让他看到,那么他就装作没看到。这好像是他目前,能为晏明绪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简隋英很轻的咬了下唇,默默的关上了房门,把晏明绪隔绝在外,自己则瘫倒在了地上。“太无力了。”简隋英捂着眼角想。他还太小,无法为喜欢的人承担任何,只能一味的接受他给予的,任凭所有的压力的阻碍倾泻到那个人身上,自己则无可奈。长大成人一直是简隋英急切的想要做的事,可却那么遥远。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真正长大,能够和他承担同等的压力呢?简隋英不知道,只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异常残忍,残忍到无论怎么竭尽全力都毫无办法。被隔绝在门外的晏明绪并没有立刻离开。简隋英刚刚的问话虽然被他避开了,可依旧让他心慌意乱。天知道,他多想把那句因为你说出口,还好脑中剩余的为数不多的理智压抑住了他的这种行为。他清楚他自己的这种行为叫做懦弱,却无法不让自己懦弱。他也知道这种行为值得任何一个人鄙夷,那个叫李文逊的孩子不就把对他的这种鄙夷刻到了骨子里嘛。可简隋英却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在观察到他的伤口后,甚至小心翼翼的维护了他的自尊。“晏明绪啊晏明绪。”晏明绪揉着发疼的嘴角喃喃道。“你怎么会弄的这么狼狈。”不止是在简隋英这里狼狈,甚至是在他父母的面前。父母教训他的话还历历在目,他们告诉他,他是晏家的儿女,生来就没有过多选择的权利,凭什么按照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告诉他,他是晏家的长子,不但没有抗起家族的责任,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给家族抹黑。他们告诉他,他需要以身作则,扛起一个身为儿女,身为哥哥的责任。他是怎么回答的呢?晏明绪记得他笑了,放声大笑,笑容里透着无尽的嘲讽。他说。“你们现在告诉我我是晏家的长子,要有责任心。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带着弟弟meimei离开去部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对我也有为人父母的责任,你们从来没教过我这些,现在反而要求我无师自通的学会。你们把我当什么?”当然,他的这番话没有触动的了固执已久的晏飞,换来的只是生硬的一巴掌。晏飞已经见识过他的这个大儿子曾经叛逆到什么程度,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无法释怀。晏飞只觉得出离的愤怒,在他的心里,这个大儿子平时表现的都不错,可一旦犯错,便是惊天大错,属实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他还记得晏明绪第一次犯错时他是怎么和他母亲匆匆赶回来处理那些麻烦的,可这孩子不感激不说,反而因此怨恨上了他们。他是从来没想过要是那些关于他性向的流言,再加上和那个老师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旦传出去会对他乃至晏家造成什么影响吗?如此想着,晏飞也就这么问出来了。得来的依旧是晏明绪不甘的嘲讽,他说。“我性向怎么了?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只不过取向和别人不同,我有什么错?还有我和孟老师之间什么都没有,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听吗?你们有听过我说的话吗?”“那你总跑人家家里去干什么!你一个小孩儿,性取向还是那样,他是老师,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结婚,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法!我们是在保护你!”晏飞俨然已经被激怒了,打了一巴掌以后指着晏明绪高声吼道。', '')('失乐园(15) (第4/4页)
“小时候你不懂,我们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你怎么还看不清!”“我有什么看不清的。”晏明绪疲惫的说道。“正是因为我看清了,所以我才会内疚,才会自责。他只是想帮我,你们却那么对他,在那么对了他以后甚至连一点羞愧的心都没有……你们要我像你们一样吗?也做个冷漠自私的人?”“孩子。”晏mama不似晏飞那般强势,在晏明绪一句接一句的质问中终于顶不住了,拉住晏明绪哽咽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我们当时也是急坏了。家里阿姨报告说你可能有些问题,又常去那个独身老师那儿,你让我们怎么能不多想。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为了你好……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啊。多少人以这个为名义裹挟着自己的儿女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可他们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有没有想过,他们到底需要不需要这份“好。”“妈。”晏明绪把疲惫的目光落到了他母亲的身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已经变成了什么样了。我已经28岁了,几乎没有过任何想法,就是一幅空壳子。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找到自己没有的东西,比如说,什么叫善,什么叫爱,什么叫责任。这些都是你们不曾教导过我的,或者说,你们从来都没有时间教我任何东西。在那个学校,我正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找到,求你们,别再逼我了……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年……这学年过去,我就会回去。”事情最终是以这种方式收场的,晏明绪也有点不敢相信。他不记得最后父母还告诫了他什么,只记得最后他们终于同意了,还记得他是怎么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里。简隋英应该已经回去了,他还在家里等他,只有那里才可以称之为家,没有逼迫,没有怨憎。只有一个从真正意义上教会他爱于责任的人,那里是他的心之所向。他只想快点见到他,在和父母的拉扯和抱怨里,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已经被拉扯到了极限,极尽崩溃。可见到简隋英之后他就后悔了,敏感的少年已经从他的行为和面色中猜测出了已经发生了什么。他的一切伪装的漫不经心的笃定已经随着他的做法被撕开,被少年人窥见。他到底是把他拉入到了这个漩涡里……不久之前他还试图请求上苍原谅他爱上自己学生的不论的罪孽,现如今,他把救赎他的人也拉了下来……晏明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两点一线,教学,补习,检查作业。可目光却无法自抑制的随着简隋英的身影转动。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过于锐利,还是因为简隋英本身就无意隐瞒。终于在临近高考的前夕,晏明绪发现了端倪。许久没有单独把简隋英叫到办公室的他再次这么做了。就像初见到简隋英那时候的样子。简隋英掐着上课铃响之前漫不经心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老师,叫我有事吗?我最近什么祸都没惹,作业都按时完成。”“确实按时完成了。”晏明绪晦涩不明的看了简隋英一眼,简隋英说的话是显而易见的,他的作业每晚都由他认真检查,断没有不完成的可能,而且简隋英也确实没有惹任何祸。不过他今天要跟简隋英谈的是另一件事。晏明绪想着,把一沓表格放到了办公桌上,那是学校给学生们发的志愿填报表,需要如实填写,让学生们有个预估,预估自己能上哪个大学。可上交的表格里,却没有简隋英的。晏明绪指着这些表格道。“简隋英同学,你为什么没有交?”“老师。”简隋英扫了一眼那些表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晏明绪的身上,定定的看着他。“因为我不打算上大学了。”“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