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七夕,陆崇倏而轻轻一笑,道:“正是应景。” 他本就生得好,只是笑得少,显得十分清冷,此时双眸弯起,眼底烟火斑斓色彩,熠熠生辉,有若迢迢银汉,幽远深邃。 望着他,云贞心跳漏了一拍。 走的时候,陆崇拿走了一盏灯。 是那盏莲花灯。 而八角宫灯,留在云贞手里。 她将宫灯挂在窗台处,抬手转了转,忽的发觉,宫灯上的金线,是凤穿牡丹,大吉之寓。 她闭了闭眼,这一切,恍若还在梦中。 须臾,她只低声说了句:“我竟真的应了。” ... 七月初十,大吉之日。 京中名声最好的媒人,坐着轿子到槐树巷子,前来提亲。 为承平侯府行七的陆七爷。 这事,承平侯府上下也是知晓的。 星天雨山齐齐松口大气。 侯夫人在房中转两圈,望着门外,把嬷嬷叫来:“咱还是去灵云寺吧!” 大夫人秦淑慧知道后,险些摔了茶盏,呆滞许久,才问锦瑟:“这,贞娘要成我弟妹?” 得锦瑟应声是,秦淑慧又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七弟,啧,七弟瞒得紧啊,我差点把她撮合给罗秀才!” 不说大夫人,就是姜香玉,听闻之后,也倍感荒谬,云贞这般身份,能进侯府做个妾,就差不多了,怎的还能当陆崇正妻,成为她弟妹? 陆莹陆蓓的惊异,自不用说。 陆晔借口要在东山书院读书,不回侯府。 却说陆旭,在翰林院跟着编修撰文,他面色从容,写坏了三张纸。 吏部衙署。 陆崇翻阅文书,重整手下人手,昨日,事关五城兵马司的奏折批复了。 巡城御史、东城兵马司副指挥等人,全数革职,指挥是挂名郡王,本无实权,却还能收受贿赂,当真目无王法。 圣人震怒,收回郡王之虚职,命郡王闭门思过,朝中无人敢为郡王说话。 陆崇按按眉眼。 他看向桌案一旁,放着一个莲花灯,烛火已灭,灯盏依然簇新漂亮。 当晚,陆崇与陆旭在宫里,下值的路上,碰上了。 陆旭神色莫辨:“大人。” 陆崇颔首,步伐如常,从陆旭身边越过去。 陆旭死死攥着手。 另一边,周潜还没回广宁。 好不容易北上一回,按理都得住个把月,只不过遇上侯府分家,周潜不好叨扰,六月末就想走了。 姜老夫人舍不得外孙,留了他,他这才待到现在。 眼下,他后悔了。 悔自己当初不够强硬,松手叫云贞离去,又悔自己不早点走,不听到这消息尚好,如今心中失了平衡,加之夏日炎炎,做什么都烦躁。 诚然,周潜知晓自己比不上陆崇,但还是会暗暗嘀咕。 他七舅舅最不懂风花雪月,只怕云贞入了这后宅,天天对着一张冰脸,有什么意思。 不如随他去广宁。 周潜思来想去,也要让别人也一同烦躁,于是,他想告诉陆旭一个秘密。 但他不这个时候说。 周潜打听清楚七舅舅的婚期,陆崇娶妻,到时候,大抵是他堂兄定南侯之子北上,以示重视,他是没什么机会北上。 于是,他写了封信,递给驿站,只强调,陆崇婚期后第二日,再送去侯府。 届时,生米煮成熟饭,陆旭只怕比他更怄气。 周潜心中舒服了些,袖手离去。 第五十九章 (一) ◎好一招偷天换日。◎ 长春堂。 这几日, 侯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嘴都合不拢, 日日和大夫人、二夫人、五夫人, 聊陆崇的婚事。 在挑婚期时,未来一年,有三个吉日。 “三月二十二,五月初七, 七月十九。” 侯夫人掰着指头, 喜滋滋的, 对陆崇说:“我瞧着五月初七那日, 是最好的。” 陆崇坐在平纹官帽椅上, 他神色如常,道:“母亲, 定在三月二十二。” 侯夫人一愣,这些事, 陆崇向来由着她做主, 却还是第一次自己拟定时间。 她问:“这, 会不会太仓促?” 陆崇:“不会, 与二房那边的墙,该砌好了。” 侯夫人:“……” 她说的不是这个。 但仔细想, 距今也超过半年,八个月,是还好,她也想快把陆崇婚事定下来,不然, 都成她心病了。 于是, 侯夫人拍板:“行, 就三月二十二。” 待得陆崇告辞,侯夫人琢磨过来了,问嬷嬷:“你看看,老七是不是也着急,想快点把人娶回家?” 那嬷嬷:“确实,我瞧着,七爷面上没什么,一口茶也没喝,明明还有公务,却还是过来说这事。” “那样子,倒像怕您私自定了五月初七。” 侯夫人看向那青瓷茶盏,果然没有动过。 她惊奇:“竟真的是!” 打从陆崇十一岁,老侯爷去世过后,她就没见过,陆崇因什么事情着急。 真是稀奇。 ... 京郊庄子。 陆家家底厚,有许多处庄子,早些年,陆蔻陆莹等人,经常约姑娘家,在各处庄子里游玩,骑马,蹴鞠。 如今,这京郊的庄子,前头送陆蓓她亲娘王氏过来,后来,云宝珠被送过来,没两日,陆蓓也来了,自然而然,划给二房。 陆蓓坐在房中,与母亲在一处,绣花聊话。 她许多年不能与母亲好好说话,心中静了许多。 但外头,云宝珠的吵嚷,搅乱平静。 陆蓓听了两句,无非就是:“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啊!云贞那蹄子凭什么能嫁给七爷,我只能嫁给一个秀才,我不服!” “我要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我是侯府恩人!” 就在不久前,整座庄子外围满侍卫,她们插翅难飞。 陆蓓聪慧,一下想到,京里传来陆崇定亲的消息,未来的七夫人正是云贞。 她不由唏嘘。 小叔婚期既定,却依然警惕云宝珠,找人看管,就是防止云宝珠从庄子出去,寻云贞的晦气。 何其珍重。 若换她的长兄陆旭,才不会这般。 一时,她有些羡慕云贞。 至于外头那喊着自己是“侯府恩人”之人,陆蓓和王氏相视一笑,恩人?岂不好笑,她额间那点红痣,早就褪色。 云宝珠是假恩人,从头到尾,霸着一颗胭脂痣,却于侯府完全无恩。 至于真恩人…… 陆蓓想,只能是云贞,否则也太瞧不起定南侯府办的事了。 好一招偷天换日。 只是,她经过这些事,再不愿当陆旭的狗腿,反正时机不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