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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以後,也就和原婉然流落西山至今這些日子他是活著的。尤其在西山那幾日,美得像一場夢,無須動用陰謀詭計,拋下憎惡仇恨,只須活著。他的心臟終於得以跟隨自身的喜怒哀樂去舒張收束,不再是為了復仇而不得不跳動。彼時他面上不露,實則歡喜無盡。父王捨命保他,玄甲軍的舊部遺族等他討回公道,他情知不該放任自己懈怠偷歡。這般快樂是無恥的,但他渴求這種無恥的快樂。他甚至盼望自己當真是鬼,從鬼門關被放回人世,再也不回去,從此無拘無束,無牽無掛留在陽世,哪怕陽光終究將他焚毀。如今他依舊不畏死,卻能感受到恐懼了。他生怕教原婉然看穿心思,生怕她憂惱,生怕她病苦,生怕她出岔子。《妙色王因緣經》有云:“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這話一點不錯。然而他情願憂怖,他需要憂怖。他無法和原婉然兩情相悅,那麼求不得也好,得以和她相遇,無論何等痛苦都勝過世間所有幸福。翌日早上,原婉然坐在暖閣裡打絡子,平日打來順手的花樣今日磕磕絆絆,一不留心便弄錯次序。她嘆口氣,放下絡子。一會兒趙玦要過來探視她。上回兩人再度翻臉,也捅破趙玦對她單相思的陰私,待會兒相見她怎麼想怎麼尷尬。然而硬著頭皮也得見,她得說動趙玦別找她家裡的麻煩,還得求他歸還嗷嗚。她醒來後,身邊都是在流霞榭使慣的丫鬟,一問之下,她們只教趙玦罰月錢。下人既能免於皮rou刑罰,想來嗷嗚也不會受刁難,只是牠不在身邊她終歸不放心。“玦二爺。”外間丫鬟喚道。原婉然立時將背脊挺得板板正正,一手握緊帕子提到胸前。“汪!”不意外頭響起耳熟的狗吠。原婉然當下忘卻煩惱,笑喚道:“嗷嗚!”嗷嗚一陣風似跑進房,奔到原婉然跟前人立,前腿攀上她大腿。原婉然將狗抱入懷裡:“嗷嗚,你沒教地動嚇著吧?”“嗚嗚……嗚汪……”嗷嗚黏在原婉然身上,一下鼻鳴哭叫,一下舔她的臉,忙得不行。趙玦緩步進房,有了嗷嗚打頭陣,將他和原婉然會面的不自在緩和不少。他溫聲問向原婉然:“你今日如何,身上好些了嗎?”“還好。”趙玦又問起原婉然飲食,一陣寒暄過後,他進入正題:“是我不好,不該發脾氣,害你受苦,往後絕不再犯。”原婉然低頭撫摸嗷嗚,乾巴巴道:“沒事了,那時我該好好說話。”她想不出其他言語應答,總不成向趙玦賠罪,說自己不該逃跑。她就是願意說,也糊弄不了趙玦。趙玦道:“趙野也沒事,你無須憂慮。”原婉然倏地舉目望向他。趙玦得到她注目,按捺厭惡繼續說起仇人之子:“你失蹤後,趙野一度失常,數日後恢復了。”“當真?”原婉然半信半疑,趙玦太工於心計,也不將撒謊行騙當回事。趙玦又道:“此後趙野每日演練弓馬,尋找你下落。他常出城打獵,因為箭', '')('第二七六章:五年 (第3/4页)
法高明,當地獵戶都服他。”原婉然有些信了,趙野憑箭術折服過翠水村的獵戶。她鬆口氣,不久又失色。“你為何提起趙野,說他無事,不提韓一?”難道趙玦已經察覺她知悉趙野出事,並為此格外煩惱?“只有趙野發瘋,不是嗎?”趙玦實在厭惡提起趙野名字,眉頭忍不住一皴,又道,“難道池娘子還說了韓一什麼?”“這……”原婉然兀自嘴硬,“這與池娘子何干?”“你無須替她遮掩,我已查證明白,她打聽趙野消息,明知他一度瘋癲,後來康復,對你卻只提其一,不提其二。”興許池娘子一時疏忽,沒將詳情說全。原婉然想如此分辯,轉瞬記起池敏當時聲稱趙野“從此瘋了”。“……池娘子為何這麼做?”“池娘子發現你來歷,也看出我待你……”趙玦微不可察地頓了下,“不同尋常。她畏忌你危及她在趙家的地位,存心離間你我。”他委婉提及一己私情,原婉然臉頰泛暈,依舊不解:“池娘子用不著在乎這個,她滿心期盼回鄉團圓。”“她和前夫已經和離數年,也回不得家鄉。”趙玦講述池敏夫家貪墨,引發地方怨憤至今。原婉然聽呆了,若果池敏只能依附趙玦,趙家確實成了她的必爭之地。她莫名微感涼意,緩緩將嗷嗚摟緊:“池娘子多心了,你那麼看重她……”“我和池娘子並非那回事。”“啊?”“我供養池娘子別有目的,無干兒女私情。”趙玦口吻實打實地平靜淡漠,原婉然忙問道:“你如何發落她?”趙玦對於敵人不會留情面,池敏只怕下場不妙。“我派人送她回家鄉附近居住。”“……她和江嬤嬤如何過活?”“她害了你,你不惱,還替她cao心?”“自然惱,”原婉然坦承,“但她的心緒我多少能懂。——我是過來人。”從前娘家兄嫂為她議婚,只問彩禮多少,不顧她死活。彼時她惶惶不可終日,遂將遠方尼庵當作救星,生怕錯過這個唯一有望安身的投奔地方。趙玦道:“我送池娘子一座莊子,她將它變賣便不愁生計。——我們且說正事。”“……”原婉然大抵料到趙玦要說什麼。“我不會放手,”果然趙玦道,“日後會加倍防範你逃走。”“你……”原婉然見他說得理所當然,忍不住著惱。趙玦又道:“五年。”“什麼?”他道出反覆掙扎之後的讓步:“你留在我身邊,五年後便可返家,屆時我會彌補你。”“你要像對池娘子那樣,給我一座莊子?”原婉然忍氣講道理,“玦二爺,換作是你,樂意作這筆買賣嗎?”“不樂意,”趙玦凝睇原婉然,貪戀她在自己眼前鮮活的模樣,“潑天的富貴都不樂意。”他萬般不願定下這五年之約,然而攔得住原婉然逃走,攔不住她憂思傷身。他經歷柴房傾塌那一遭,不願再見到她為任何緣故倒下。隨後他想起自身壽元,嘴角若有若無輕揚:“假若你走運,也許用不著五年。”五年……原', '')('第二七六章:五年 (第4/4页)
婉然暗自盤算,五年比終身軟禁強,然而她五年下落不明,韓一和趙野哪裡受得了?趙玦道:“你可以給家裡遞信,讓他們安心。”說時不覺握緊拳頭,想到原婉然和韓一兄弟藕斷絲連,胸中妒火燎原。原婉然聞言,先想到她怎能告訴韓一兄弟倆,自己要陪伴其他男人五年?轉念她警覺趙玦的提議並不單純。她起初以為留在他身邊不過如池敏那般,當個擺設,和他秋毫無犯。此刻她記起他對池敏乃是心存利用,對自己卻不然,只怕事態也不同。她登時粉臉通紅。趙玦道:“我不會逾矩,只想見見你,和你說些話。”趙玦說話時分,眉目誠摯,原婉然直覺他並非哄騙,反倒詫異。這人為了朝夕相見,大費周章,犯下殺人擄掠諸多罪孽,值得嗎?趙玦看著原婉然,默默將她面容每一條輪廓刻進心版。他和她早早註定結局,終將如同元宵那夜的烟火,縱然費卻萬般心,只落得火滅煙消成灰燼②。然而能和她多相對一刻,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都值得。倘若這一切不值得,他怎會明明痛苦,依然這般快樂?與此同時,京城城東,四喜胡同裡,韓一身穿正裝走出家中正房。他向身後的趙野道:“我約莫午時回來。”趙野點頭:“一會兒我上四公那兒,興許留到午後。廚房櫃裡還有飯菜,熱熱就能吃。”“好。昨日新得的銀錢放在老地方,你拿去置辦禮品送四公。這一向勞煩他老人家幫我們打聽消息,很該謝謝他。”“我理會得。”兩兄弟說畢,韓一往馬廄牽馬,趙野立在院心,鼻間嗅得一縷清甜花香。院子一角的藤花已纍纍開放,粉紫如霧。去年原婉然還坐在那淡紫花蔭下盪秋千,如今秋千上空無她身影,吊在花下靜靜落灰。趙野胸口如受刀剜,不多時,腿邊泛起一陣磨擦。他低頭瞧去,墨寶正蹭著自己。“墨寶,”趙野強打精神問道,“吃完飯了?”他望向院裡墨寶的飯碗,碗裡還剩兩成飯食。趙野蹲下身撫摸墨寶:“不合胃口嗎?等我回來做新菜色,你多吃些。婉婉回來見你瘦了,要心疼的。”墨寶聽到“婉婉”兩字,雙眼發亮。婉婉回來了?牠猛搖尾巴,轉圈四望。可是四下不見原婉然的蹤影,牠甚至許久未曾聞過她的氣味。墨寶眼皮耷拉下來,嗚嗚作聲。趙野輕撫墨寶腦袋,低聲道:“我也很想她。”突然前門傳來韓一叫喚:“阿野!”_φ(-ω-`_)_φ(-ω-`_)作者留言分隔線_φ(-ω-`_)_φ(-ω-`_)①雷雨情節發生在第209章②“縱然費卻萬般心,只落得火滅煙消成灰燼”這句話出自《金瓶梅》,原文是“總然費卻萬般心,只落得火滅煙消成煨燼”,我覺得放在今天有些詰屈聱牙,做了改動。元宵烟火情節發生在第251章③最近台灣天天地震,大家保重,並祝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