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简希笑意未褪,好不容易才掩下去一些,笑眼多情地看着他,“你这么想有多久了?” 多久了? 从霍青山转班过来,听梁阁说他是因为简希来的那时候祝余就开始想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旁观者清,被简希这么一笑,他又觉得自己像做了蠢事。 他不想说话了。 “梁阁没跟你讲吗?”简希似乎百思不得其解,啼笑皆非,“他到底是不是哑巴?” 又说,“我有说这事不能讲吗?他有点太尊重我的个人隐私了吧?” 祝余一头雾水。 简希抱著书站定在他面前,稍稍弓下身来,祝余不得已对上她噙着笑的眼睛,忽然觉得旁观者也没那么清了。 霍青山和女朋友走在路上,女孩子一路都没有讲话, 霍青山抬起脚,“我这双鞋好看吗?” 他穿一双潮牌板鞋,logo上有漂亮的淡紫色边纹,鬼马张扬很适合他。 她配合地说,“好看。” 霍青山心情尚佳,笑出虎牙来,“简希也说挺好看的。” 女孩子看着他,苍白而破碎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我们分手吧。” 她第一次和霍青山接触还是初二,是很老土的应该要属于漂亮女孩的剧情,她被小混混勒索然后被霍青山搭救了。 她记得那时他同行的男生跑过来,看她一眼扫兴道,“还以为是个漂亮妞呢。” 她羞惭地低下了头。 霍青山在那人肩上捣了一拳,“哪里不漂亮了?”他上抬着手,她看见男孩子英佻灿烂的笑脸,“快回家!” 她知道自己是不够漂亮的,处在成长发育的尴尬期,她黑黑的,有点胖,脸上有几颗恼人的青春痘,戴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成绩也只中等不一定能考上高中部,因为自卑,总是含胸低头。 霍青山只跟漂亮的女孩子谈恋爱。 他优秀又耀眼,在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闪闪发光,像梦一样即近又远。 霍青山从不主动说分手,她那时候想,她要是能和霍青山谈恋爱绝对不会分手。 霍青山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什么?” 她慢慢让自己漂亮,减肥,学着打扮,刻苦学习,考上鹿鸣高中部,终于漂漂亮亮地站在他身边。 可他就跟在玩儿一样,恋爱和女朋友只是他生活里一味漂亮的调味剂,似乎可有可无,而且也不是非谁不可。 他就是一个好看又爱撩人的小混蛋,永远轻慢,永远玩世不恭。 她以为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可为什么在简希面前那样低姿态,你也是我全心全意喜欢的男孩子,为什么在别人面前那样卑微? 他甚至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多喜欢那个女孩子。 人家简希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苦哈哈地凑上去?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舔?霍青山,你有没有自尊心?”她郁恨地看着他,“我是透明的吗?我是瞎子吗?是你看不见我还是你以为我看不见你们?” 霍青山莫名其妙,“你说谁?” “我说谁你不清楚吗?”她说话时嘴里都苦,“你对简希什么感情?” “我能对她什么感情?”霍青山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她是我妹妹!” 女孩子都被这个拙劣又绿茶的借口气笑了。 “对,她是你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霍青山头都要裂了,“她真是我妹妹!” 他胡搅蛮缠的样子让她气极了,就当两年的暗恋和两个月的甜蜜喂了狗,伸手就要甩他一耳光。 可霍青山躲开了。 他竟然躲开了! 还一脸惊诧和无辜,“你凭什么打我?” 祝余整个假期都在消化这件事,他犹记得简希笑着说“我们是龙凤胎”时自己那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他假期一直在家,他爸又问他,怎么不和同学出去玩,不要常窝在家里,连林爱贞也说,“满满不要学傻了。” 在家待了几天,在他爸妈的催促下还是出去玩了一次,这次是和梁阁霍青山艾山一起,所幸简希不在。 不过看见霍青山也够尴尬的,毕竟他之前还悄悄认为霍青山和简希挺般配的。 天气不太热,他们一起打了球,打完坐在球场边吃冰棍,是祝余请的。 网上关于高考的讨论热火朝天,高考的语文阅读题年年被诟病,无非就是参考答案和作者创作心境不符。 祝余含着冰棍坐在台阶上晃腿,“试卷上又要问作者写这段的意图,作者说自己随便写的,专家又跳出来说‘作者已死’,那问什么作者的意图,直接问这段的作用不行吗?” “作者已死”,是罗兰巴特的文艺理论,即文本完成之际作者就将文本的阐释自由完全交给了文本本身。 梁阁思量良久,问,“哪个作者死了?” 艾山接口问,“怎么死的?被专家咒死的?” 祝余属实被难倒了。 霍青山搭住祝余的肩膀,唏嘘摇头,“这就是文盲。” 后面几天,祝余没有再出去玩,他去了离家稍远的一家二手书店淘书,回去时竟然遇见了杨兆琥,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祝余原本没有想和他打招呼,但他直直朝这来了,只好笑了一下,“队长。” 杨兆琥直愣愣地走到他跟前,又一路跟着他到了公交站。 夏季午后对流旺盛,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阵雨。 夏天的雨暴烈,喧哗,铺天盖地,空气中有闷潮躁动的水汽,皮肤上好像都黏哒哒的。 祝余坐在公交站牌的两杠等车座上,脚边放着一个装著书的塑料袋,他穿一条短裤,露出两条因为喜欢长跑而细韧有力的小腿,他很白,偶尔抬起手,露出袖子下的皮肤都没有色差,身材颀长而不柔弱。 细看起来,他其实长得并不像女孩子,只是超脱的漂亮,无关性别。 杨兆琥坐在他身边,想起那次祝余给他贴创口贴,低着头从眼睫到嘴唇,轮廓秀致,专注而温柔。 他那次就觉得自己岌岌可危了,祝余这幅模样,肯定是喜欢男生的,自己跟他耗久了,肯定要把持不住,为了自救,他在高考前还不知死活地找人谈了场恋爱。 这个公交站只有他们两个人,站顶上有成串的雨水落下,凉风簌簌,和顽固的暑气混在一起,又热又冷。 他笨口拙舌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祝余似乎都意兴阑珊,脸上有淡淡的笑,清冷冷的很疏离,眼神空空不知道落在何处。 杨兆琥猛然见到一个孩子,救命稻草似的指着,“看,有个小朋友!” 祝余顺着看过去,是一个穿着小黄鸭雨衣的小男孩被妈妈牵着在踩水,踏着小雨靴在水流里蹦蹦跳跳,小脸蛋嫩红,讨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