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尽会瞎琢磨,还真琢磨出全一套来。说她愚钝呢,又前后理得通顺,说她聪慧呢,又被那臭不要脸的骗得团团转。
「我不想嫁人,是我自己做的。」苏青舟拍了拍她的脸,话音带笑,宠溺到没了边。
张子娥被拍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国策门高才,什么梁国大督军,自己就活脱脱一傻子,信了李明珏的鬼话!她好不尴尬地往后一缩,赔罪道:「给公主赔不是。」
说完,张子娥兀自整起了衣衫。
她还真是……要人命。公主心想。
公主敛了笑,一时想不到好词赐给张子娥。罢了,早就该习惯了,她夺了张子娥放在衣带上的手,食指在手心轻轻一刮,嘴唇软软地嗫嚅两下:「张子娥,你把我弄成这样,就想赔句不是?」
张子娥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公主,耳边泛着浅浅月光的白玉坠子称得人儿娇若春光。
「赔罪。」
苏青舟向前一倾,用软款的声音切入正题,她把手放在张子娥手心上,缓缓合掌直至五指相扣。
她还真是……要人命。张子娥心想。
她听得头皮一阵发麻,默默吞了口唾沫,心开始砰砰直跳。除了今次因某个喜欢看笑话的藩王走火入魔,她素来冷静,即使是在枕席之间,以前心跳得厉害,是因这的确是件折腾人的体力活,可今儿她静坐一旁,心跳却已然似奔。
她是公主一句骂一句骂教会的人,懂得当如何赔罪。
张子娥清了清嗓子,淡淡说了句:「我们继续。」
作者有话说:
因考试停更,12月6日后回归。
第107章月下烹茶
车架一路西行,在荒唐不堪的深欢后,二人默契地对昨夜之事避而不谈。张子娥仍未向公主坦明那日梁王所言,她当开口,却不知当如何开口。此次前往宋地,虽名曰镇压暴民,但所作所为已与割裂梁国无异,她要借此机会把故乡变作公主将来的王城,好比诀洛之于襄王,此处水陆交汇,雄踞天险,且盛产鱼米,是她们携手一城一城夺来的沃土。即使他日梁王传位于太子,公主若想起势,亦有退路。这是杀头的死罪,她深知效忠的是公主,而非梁国,她们二人机缘已深,自可如此笃定,但下面的人,不一定。
这一步走得太险了。
车马摇晃,初夏的光影落张子娥脸上,稀稀疏疏地筛下神色难辨的阴影。在梁王宽政之下,自上而下丧失了对封侯拜将的野心,近年来扶植的寒门士子,虽忠诚有余,却贪心不足,不定能心甘情愿走上险路,毕竟,如今的梁国不坏。这世道还不够乱,没有乱到足以滋生与她一样的亡命赌徒,天地需被搅浑,要更多的难民,更多的战争,饥荒,洪水皆不可缺,然而天不遂她愿,战乱征伐下,去年竟是个丰收的好年份。天时不得,人和亦难,宋国新王与旧王一般勤勉克己,天子虽有南蛮掣肘,但盛在勤俭爱民,苛政不行,宫殿不扩,连新修的皇陵都小得可怜,南央治下太平,诀洛更不必说,漠北退军之后,那条直通大漠的商路车马不休,襄王荷包里怕是富得流油。战事不消提,尽管魏宋仍有交锋,但自李定邦离世,不过是小打小闹……她无法在众人无欲无求的时机下,在短短几年间建立起坚不可摧的人脉,强大到同梁国世家相抗衡,同诸方分庭抗礼。她们需要一个十年,或者至少一个五年,但梁王给她的期限,绝对没有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