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柏树既耐旱也耐涝,就算土壤不太富饶也没关系。它历史上曾经至少五次被雷击中,你看。” 赫尔格去看道奇指的那些突兀的短枝——已经很不明显了,都被后来的枝条填满了缝隙。 “这种坚韧的生命力,在兽人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道奇说,“所以尼禄很喜欢你吧?他一向很喜欢这样的野性和生命力。” 赫尔格心中升起一种古怪,他总感觉这看似和蔼的大爷话里有话,不像是专门来和他闲聊的。“您的确很了解尼禄。”他心有警惕,甚至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你不必紧张,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过来和你打个招呼。”道奇迎着一阵晚风,轻轻咳嗽了两声,赫尔格注意到他虽然站姿挺拔,但体态已经很瘦弱干瘪了,脸色也不太好,咳嗽的时候,道奇颧骨的色斑下面泛起了一层病弱的绯红。 平复了片刻之后,道奇复又开口,语气十分平静自然:“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道奇·林,三区智人特别学校的前任副院长,如今退休赋闲在家,每日变老,安静等死。与此同时,我也是X,赫尔格,很高兴终于和你见面了。” 古柏树梢颤动,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宴会的热闹隔着一层窗玻璃隐隐约约。赫尔格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之前罗勒和你说过吧,有机会的时候会见面的。”道奇说,“感谢你一直冒险帮助我们,每一日,我们都离计划的成型和最终的胜利越来越近,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赫尔格听到这熟悉的论调,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当然不,”道奇礼貌地问,“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你是X!”赫尔格叫出声后才意识到不妥,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X?” “是我。”道奇耐心地点点头,“关于你哥哥的事,我很抱歉。但他不是第一个牺牲者,也不是最后一个牺牲者,我年纪大了,只想一切快些结束,全凭着这一个念头支撑下去,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 赫尔格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道奇是X?X是尼禄从小的老师?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能够说通——他早知道X是智人——能够将手脚伸进城市、伸进一区甚至伸进真理大厦的庆功宴里,X在智人群里必然身居高位。这样一来,在营养剂推广的整副链条中处于关键角色的尼禄和唐麒又都是他的学生,这两人什么性格、什么能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道奇或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还在自顾自地说:“不过就算我死前不能看到种族隔阂消弭的那一天,在我身后,也会有一代又一代的人继续努力。” 难怪X对尼禄的行程了若指掌,赫尔格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信使每次上门的时间都卡得正正好,有一次是因为尼禄临时出门被叫去三区的母校看老师,如此看来,尼禄根本就是被X刻意支开,以方便他们交换情报的。 “你们晚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道奇问,“后半场的娱乐活动,尼禄会带你参加吗?” “什么?”赫尔格总算回过神来,慢了半拍才答:“应该不吧,尼禄说他从不参加。” “是这样的,”道奇却忽然意有所指地眨了下眼,“参加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作者有话说: 是他! 第42章 午夜 “什么意思?”赫尔格问。 道奇却语焉不详:“那里有一份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赫尔格还来不及问清楚,说话间,尼禄已经带着食物回来了。好巧不巧,跟在他身后、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正是之前来传信的雅人。这一露台上站着的四个人,一个是密谋计划推翻现有人类阶级系统的智人X,一个是替X跑腿卖命的雅人侍从,一个是被X策反来城市内部偷取信息的兽人,各个心怀鬼胎,彼此不多看一眼,台面下却是暗潮涌动,只有尼禄反倒成了最无辜的人。 “老师?”尼禄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道奇。 道奇冲他颔首致意,又恢复了那副严厉的神色:“里面有些闹腾,我安静久了,不太习惯。” 尼禄理解地点点头:“要不要我叫人送老师先回去?” “不用,”道奇说,“透了透气之后好多了,我先回里面去,不打扰你们了。” 尼禄叫雅人把食物和酒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好奇道:“你和老师聊天了?” “嗯,聊了会儿。”赫尔格已经大概猜到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主动交代道:“聊了树。” 尼禄抬头看看古柏,思索片刻后说:“回头我也给你搞一棵,五千多年的可能不太行,几百年树龄的倒是可以一试。” “你打住,”赫尔格忙道,“你什么习惯,见到点喜欢的东西,就要买回家养起来,就让它生长在原来的地方不好吗?” 尼禄皱起眉来,赫尔格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刻举手投降:“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树论树,没有潜台词。” “算了,”尼禄懒得追究,“吃点东西,风一吹都凉掉了。” 两人坐在晚风之中无声地吃了一会儿东西,夜晚却并不怎么安静——里头已经进展到舞会的部分,宴会中喧闹的人声和音乐声隔着玻璃在夜空中飘散。 “晚上干什么?”赫尔格对于道奇的话满腹狐疑,但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庆功宴之后的所谓后半场活动,你不参加吗?” 尼禄闻言有些诧异:“你想参加?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赫尔格老实地摇摇头。 “我也不算完全清楚,简而言之就是智人带宠物出席的特殊派对。举办时间不定,很少有人会公开谈论这个,但名气却一直很大。”尼禄说,“那里大概不会很吵,只是……我不觉得你会喜欢。” 赫尔格明白了,无非就是互相攀比炫耀宠物,再借着派对午夜的淫乱气氛做些不入流的事罢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去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好处。“但你从没去过不是吗?”赫尔格假惺惺地说,“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就走,今天难得我陪你来,不想多玩一会儿?” 尼禄沉默许久,问:“你确定吗?” “我是无所谓,”赫尔格耸耸肩,“全听你的。” 思索片刻之后,尼禄说:“好,我们去看看,不想呆了随时走。” 大约11点左右,赫尔格回到舞厅中,他的鞋底踩在地板上黏糊糊的,全因原本锃亮的大理石地板已倾洒了不少酒液。他心里觉得好笑——道貌岸然的一区喝醉酒之后,和贫民区的集市酒吧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宴会人群散去大半,道奇自然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