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蜂地涌上来,非要去给那位少爷演几折戏。 宫女们敢直接来乐府找戏本子,是因为陛下离开前特别强调过,余少爷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余少爷高兴就好。 即便如此,看几本戏文不算什么,若是直接唱戏,会不会惹怒喜爱清静的太后娘娘啊? 宫女想了想,先带了几人去长乐殿,打算问过余少爷的意思再说。 宫女们常年在宫中生活,眼睛其实是最利的,先帝那时候,就是王贵妃也不敢这样啊,陛下都快要把余少爷捧到天上去了。 余心乐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戏本子都笑纳了,唱戏什么的还是免谈吧! 乐府管事虽不知这位小少爷到底是谁,但长乐殿可是紧贴着陛下寝殿的,前朝某位皇帝与皇后甚是相爱,才特别在寝殿旁边再修长乐殿,赐予皇后居住,即便如此,皇后也不过每月过来居住两三日罢了,已是难得。 后来再没有过这样深情且专一的皇帝,这座宫室倒是留下来,因无人居住,便作为陛下寝殿的副宫。 眼下,这位矜贵少爷在这儿住着,宫女们簇拥着,那个殷勤劲儿,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呢,一个劲地抱余心乐大腿。 在宫里有这么一种老人,他们早就混成精,他能用最虔诚、最坦荡的语气夸赞你,怎么听都不觉得虚浮,只觉得这是再真实不过的事。 谁不喜欢被夸呢,余心乐被说得怪难为情的,还有点开心。 他歉意道:“以后若我还有机会来宫里玩儿,我问过……呃,我问过别人的意思,如果这是可以的,我再请你们来唱戏呀,今日当真不行。” 有这句话就行了啊! 起码有个盼头,将来也不用被赶出宫了! 乐府管事感激涕零地离开,余心乐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呢,可惜他身上没有银子,也没有玉佩,否则也能送些给他们呀,大家都很不容易。 乐府是唱戏给后宫妃子们看的,戏本子全是自我奉献的苦情大戏,什么大家小姐为嫁心上人,不惜与家人闹翻,当了钗环,自己吃糠也要供心上人进京赶考,心上人考上状元,被皇帝赐婚公主,这状元却抗旨不愿娶。 皇帝了解过情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主却感动于他的深情,愿意与那大家小姐为平妻,一同嫁给这个状元,状元更是感动于公主的退让,与公主完婚后,也将心上人接到京城,大家抱在一起痛哭一场,从此一门三人过得好不幸福。 据说,这是最受欢迎的一出戏,每每唱这戏时,妃子们个个哭得眼泪哗哗。 余心乐看得眼睛直抽抽,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啊!! 他连翻几本,全是这种调调,还有那种考上状元回头要接原配来京里过好日子,那原配死活不愿来,非说自己不配,自请下堂的。 余心乐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这种戏文到底是谁写的,非要将女子写成这般,他自小到大就从未见过这种脑袋仿佛被驴踢过的女子,他双手托腮,顿时觉得好生无趣。 若是赵兄在这里,是否就不会这样无趣呢? 会不会和他一起骂这些戏文有毛病呢? 余心乐又猛地摇头,才不会呢,那人只会戏弄他!! 宫女们见他无趣,绞尽脑汁地想法子逗他高兴,有个宫女道:“要不少爷作画玩儿?” “……唔,也只能这样了。” 宫女们立即给他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又调了好几个色的颜料给他用精致的小碟子置好,一排摆在桌上。 余心乐继续双手托腮,嘴巴高高嘟起,毛笔夹在鼻子与嘴巴之间。 余心乐看着横梁,要画些什么呢? 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想画的呀。 明明上回来宫里觉得很有趣、很好玩呀,回家的时候其实也有点不舍呢。 这回怎会这样无趣呢? 余心乐想了想,是因为赵酀不在吗,上次是因为有赵兄陪着,所以才会有趣吗? “唉。”余心乐叹口气,抽出毛笔,直起身子开始落笔。 几名宫女在一旁听候差遣,顺便看他作画,看他先画眼睛。 这个宫女挤眼睛:眼睛好像陛下哦! 余心乐再画鼻梁。 那个宫女挤眉毛:鼻梁更像! 余心乐画薄薄的唇。 这个宫女面露激动:果真是陛下! 画纸上渐渐现出一张清俊如月的脸庞,余心乐是个左撇子,他左手执笔,牙齿咬住笔端,右手不自觉地托腮,细细看着这脸,他觉得自己画得可真好啊。 这就仿佛赵兄就在面前看着他呢。 几名宫女你看我,我看你。 再看余少爷嘴里还咬着毛笔呢,也已不知不觉地翘起嘴角甜甜地笑。 宫女们眼睛挤得已经快要抽筋了。 大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余少爷真的好爱他们陛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余心乐:啥玩意????? 第39章 触碰 赵酀回来, 已是两个时辰后,太阳早已落山,夕阳落在长乐殿的琉璃顶上, 远远看去,好似闪着金光,赵酀脚步微顿,走得更快, 脚步甚至也变得轻快起来,他大步迈入殿中, 守门的太监们在他身后跪了一地。 他看也没看,更快地走进正殿, 再去东间的卧房, 宫女们又跪了一地。 这才终于看到余心乐。 余心乐趴在桌上已经睡着,双手大张, 紧紧扒住桌子,脸颊也贴在桌面, 这样的睡姿难免有些不适, 余心乐呼吸有些不顺, 嘴巴微张, 像只小猪一般睡得呼噜噜的。 赵酀眼中染了笑意, 却还是轻声问宫女:“为何不去床上睡?” 宫女立即忐忑道:“少爷作画,画到一半趴在桌上睡着, 奴婢们不敢叫醒少爷……” 赵酀也能理解, 他没多说什么, 只是挥挥手, 示意她们都出去。 宫女们福了福, 全部安静地倒退出去。 赵酀走到余心乐身边, 将他身上的毛毯又往上拉了拉,人还站着,腰却是弯下,贴在余心乐面前看他的睡颜,瞧见余心乐脸颊上还有几点墨汁,像是黑色的梅花,顿时好笑地暗自摇头。 他伸手,试图轻轻将余心乐抱起来,也是这时,他才瞄见桌上的画。 画上是他。 画上还有月亮、蜡烛与远处的薄荷草丛,这画的是被装进麻袋的那晚?也就是余心乐眼中,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晚。 赵酀并不是在意相貌的人。 倒不是说他没有审美,辨不出美丑,只是说,于他而言,任何人、任何事,相貌的好坏都毫无用处,这好像也是他头一回这样认真地看自己的脸,似乎在照镜子。 在余心乐的眼中,自己便是如此? 确实还算赏心悦目,难怪那晚被当作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