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莫名松缓起来,已经快把庆阳宫拆了的人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眼底阴霾渐散。 你看,只要他足够听话,老师也许就能原谅他。 他自己看了那薄薄一张信纸无数遍 ,贴身放在腰间,末了,又让内侍卫念给他听,一天念个十来遍内侍耐心都快耗尽了,帝王却仍乐此不疲。 有时候庆阳宫的宫女太监都隐隐觉得他可怜。 身居高位执掌九州,却失去自由和权势,心甘情愿做了这笼中鸟,笼中鸟为人圈养都还要主人好生疼一疼,时不时抚摸羽毛。 偏是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一封信就能打发,还开心的不成样子。 要不然说一物降一物呢,这简直就是被下了降头。 “前两日我听下山采买的徐大人说平阳王府要办喜事,热闹的紧,不少外放的达官显贵都经过山脚去皇城贺喜呢。” 小宫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太监过来挨个敲了小宫女的头:“所以咱家让你少听这些有的没的,平阳王府不是早许了楚相吗?” 那可是如何炙手可热的人物,平阳王府瞎了狗眼才换乘龙快婿。 小宫女不敢顶嘴只能不满的嘟囔着:“听说就是楚相啊......” 封锁再紧的消息一旦出了缺口就会源源不断的传开,很快整个庆阳宫都传的甚嚣尘上。 许是那药的缘故,殷今朝很是嗜睡,一日里有半日是虚弱的,剩下的半日都在等老师来。 一般上午都是他熟睡的时候,几个小太监围在一起窃声谈论着这些。 “楚相跟平阳王府结了亲,不晓得陛下知道了会如何。” “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旁边有个不怕死的小声哼了一声,他本身是在宫中近身伺候的,虽然陛下喜怒无常但宫中油水丰厚,如今殷今朝落魄,他也只能跟着在这深山受苦,他心里不满声音也甚是阴阳怪气,“还不是只能在这山上干看着?” 他话音刚落,阴影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赤着足,黄昏晦暗的光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下颌和嘴角,犹如鬼魅。 “你说,谁跟平阳郡主结了亲?” 那年四月北魏突然经历了一场倒春寒,只是一夜之间霜寒就再度覆盖了偌大皇城。 作者有话要说:楚倦摸狗头:再等等,听话我就原谅你了 殷今朝:真、真的吗?(我信了) 感谢在2022-01-25 23:56:32~2022-01-26 23: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相知剑意天下无敌、废物咸鱼、Wu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颓 116瓶;玖 15瓶;莫西瓜 9瓶;未名相思 4瓶;一个快乐的橙子?、Wuy 3瓶;青小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暴君他后悔了 四月天里骤然转冷, 暮色尽头细雪零星落下,早早脱下的貂裘又有了用武之地,城门早已闭合, 守城的将士穿着甲胄搓着手, 远远看见远山一抹刺目如血的赤色直冲而来,甚至还来不及讶异, 那骏马就已然一跃而下, 仰天嘶鸣。 “放肆, 陛下回宫,何人敢拦?” 威严的厉喝穿透了午夜长街, 在风雪中回荡。 这一路长驱直入竟是无人敢拦, 楚倦在九华殿处理白日积压的琐事,陇西送来了几位同族后辈, 马上就要春闱,李氏楚家一脉能否趁机崛起,只看他心下如何决断。 楚倦觉得有些头疼,端起一旁的茶杯呷了一口, 茶水已然冷了,他才忽地想起今日又落了雪。 刚想唤人进来的那一刻, 外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他眉头微皱,抬眼望去。 刺骨的寒风和细雪狂扑而进,吹得殿内烛火摇曳不定, 站在风雪当中的少年一袭红衣如血, 赤足站在风雪当中,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有种凄艳而孤绝的美感。 楚倦手中忍不住顿了一瞬,朱笔微顿, 在宣纸上留下偌大一滴血渍。 风有些冷了,端坐高堂的人眉目微皱。 “ 你怎么来了?”他知道为什么,偏要明知故问。 “我,还不该来吗?”殿门轰然闭合,烛火也仿佛被惊动在黑暗里不安跳跃,殷今朝眉眼灿若晨星,偏偏又只剩刻骨的寒意,“我若不来,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他一步一步走近了来,那双孤桀的眼里以几欲疯狂,被愤怒以及刻骨的绝望所充斥,到了极处反而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把滚烫的泪水倒逼回去一般扬起头轻声道。 “一辈子吗?” “将我软禁在深山不见天日,一辈子在期待和绝望中反复徘徊,等着你回头看我,哪怕一眼也好,而你就在一座宫墙之内左拥右抱,坐拥娇妻美人,把我当傻子一样戏耍?” “一直骗我到毒发而死,”殷今朝还在笑,如果忽略他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与五官,他仿佛是当真在开心,声音温柔轻微:“是吗?老师?” 帝师高坐明堂之上,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直到朱砂干涸,那清润的眉眼也没有任何波动。 哪怕是这样的弥天大谎被猝然揭露,帝王歇斯底里也依然无法惊动他丝毫波澜。 殷今朝恨透了他这幅冷然的模样,好像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为他有所动容,他猛地扔下来一个圆滚的东西,那东西在地上滚了三圈,倒在盘龙柱下,鲜血淋漓。 楚倦这才有了一瞬波动——那是一个人头。 “他们都说,老师要和平阳郡主成婚,是真的吗?”他走的近了才看见血色斑驳溅落在他脸侧,犹如修罗,他极慢地摇头,似哭似笑,“他们说的我的不信,老师,我要听你亲口说,是真的吗? 然而从闯入城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是真的,满橙红绸十里红妆,楚府已经布置一新,喜庆的灯笼一直绵延到了长街尽头,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只要老师说一个字,说一个不,他就能自欺欺人,他就能信的,可他看着他的老师,他甘愿放弃一切讨他欢心的心上人薄唇微启。 “是。” 殷今朝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像是支撑不住险些直接跪倒在地,却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惨然又恍惚的笑了一下,又慢慢的摇了摇头,眼泪就一滴一滴的砸了下来。 哀凄到了极点。 “为什么......老师,你一直连骗一骗我都不肯了?” 一直?楚倦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为什么是一直? 他没有时间想下去,殷今朝像是被刺激到了什么心结,仍然固执地摇着头,神色阴翳执拗,“朕不同意!給朕退了!”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