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领了证的,而且即将回同一个家。 贺桥过来接池雪焰,顺便也跟他打了招呼,以及握手。 任宣觉得,比起婚礼那天,贺桥身上好像有了一点变化。 具体是什么区别,他说不上来。 因为对方的态度依然很温和礼貌。 ……就是手劲更大了点。 看着也不像是池雪焰那种喜欢运动的性格啊? 任宣纳闷地拿毛巾抹了把汗,目送两人并肩离开。 回去的路上,池雪焰同开车的贺桥闲聊。 “你有没有发现任宣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没有,哪里?” “他谈恋爱了,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过还是比苏誉正常点。” 池雪焰的话音落下,跑车的速度好像变慢了一些。 “谈恋爱了?” “嗯,是跟以前的同学,认识很久了。” 贺桥顿了一会儿才问他:“你是什么心情?” 池雪焰觉得这个问题有一点微妙的怪异。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替他开心啊,他是蛮想结婚成家的那种人。” “你觉得他会跟现在的对象结婚吗?” “有可能会吧,毕竟已经认识很久了,是好朋友,只是最近才发现互相喜欢着对方。” 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大概比较稳定。 池雪焰的语气很平常,连带着跑车的速度也变得平常下来。 贺桥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回家的路。 一进家门,池雪焰直奔次卧浴室,打球出了很多汗,当务之急是冲个澡,洗掉满身的黏腻。 就在他目的明确地往次卧里走的时候,身后的贺桥问他:“出来后要去主卧泡个澡吗?我去帮你接水。” 池雪焰想了想,发现自己很难拒绝这个提议,点头道:“好,谢谢。” 带着一身运动后的疲惫,泡进暖洋洋的浴缸里。 提前放好的洗澡水,雾气蒸腾,泡沫漂浮,偏热的水温。 池雪焰蓦地想起外国小说中,那朵虚无而美丽的黄花。 于是,在将要走进淋浴间的那个瞬间,他停住了步子。 短暂静止的片刻里,池雪焰又很不着调地讲起今日见闻:“晚上在食堂吃了松鼠鱼。” 贺桥也停下去往主卧的脚步,回眸看他,毫不意外地接话道:“是什么做的?” 他不会主动提起寻常的事物。 闻言,池雪焰笑了起来,语气认真地回答他。 “是土豆做的。” 切了刀花的金黄土豆,浇上酸甜浓郁的茄红酱汁,几乎能以假乱真。 是他吃过最奇怪的松鼠鱼。 但味道也最好。 池雪焰笑着走进浴室。 房门合拢,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暖黄的光。 一缕风吹过,厨房外飘荡的气球人,悄悄在夜色里张开双臂。 贺桥的目光从那扇渐渐响起水声的门上移开,穿过客厅走向主卧。 电视机前的茶几上,随意地放着几本池雪焰最近在看的书。 其中一本装帧精美的童话集,放在最上面,他昨晚才翻过。 是教外国文学的大学老师,送的新婚礼物。 主卧的浴室也亮起灯光。 等池雪焰简单地冲了个澡,裹上浴袍出来时,那个大浴缸里的水也快放满了。 经过客厅时,周围寻常的风景有了一点很细微的变化。 童话集被压在了几本书的最下面。 池雪焰没有发现。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不断落在颈间,再渗入雪白的浴袍,一路上留下蜿蜒的水渍。 像贺桥预习放洗澡水的那天一样,主卧的浴室门半掩着。 这次,池雪焰面色如常地走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他倚在门边,欣赏好学生专心的功课。 卷起的衬衫袖口又被水打湿了。 让他无端地想到了今晚贺桥在篮球场边等待时的模样,夜色般静默的纯黑大衣。 挺好看的。 贺桥好像依然没有注意到被打湿的衣袖。 水流声终于停止,池雪焰走向浴缸,顺口道:“晚安。” 贺桥则朝门口走去,回应道:“晚安。” 但这不是今晚的最后一句对白。 温度灼热的浴室里,池雪焰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认真语气。 唯独话语背后的情绪,陌生而模糊。 “那天,你说欠我一个细节。” 在同样的地点,同样氤氲的雾气,同样的擦肩而过中,贺桥轻声问他:“还可以兑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听着像玩笑话,但是,我们确实是永生不死的。”引自胡里奥·科塔萨尔的小说《一朵黄花》,译者莫娅妮。 第三十四章 池雪焰怔了怔, 才想起上一次两人在这间主卧浴室里的对话。 他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只是有点惊讶,贺桥竟也记住了, 并且真的在要用到时提起。 果然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可以,你要兑现什么?”他同样不忘再次提醒,自己实在懒得学的一件事,“做饭除外。” “不是做饭。”贺桥说,“是生日。”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 他认真地望向池雪焰:“我会告诉家人,你来安排平安夜那天怎么过。” 在十二月的第一天里, 这是池雪焰第不知道多少次, 被提醒明明要月末才到来的这个节日。 他有些诧异, 但不算太意外。 在外人看来, 以两人的相处模式,迷恋更深的贺桥的确会每天都为爱人提前放好洗澡水, 随心所欲的池雪焰也的确会任性决定爱人的生日要怎么过。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 这些谎言其实无需执行,虚构出来就已足够。 但贺桥却真的去做了, 花了协议之外的更多精力,所以池雪焰才主动承诺了一个额外的细节作为回赠。 现在轮到他兑现这个承诺。 是公平且合理的交换。 “好。”池雪焰没有向他提出任何异议, 又说了一遍,“晚安。” “晚安。” 得到答案的贺桥离开浴室,轻轻关上了主卧的门。 池雪焰放松地沉进温度恰好的热水里。 湿润的红发浸在透明的水流里,悄悄逸散开。 他忽然回忆起, 自己因为一个小男孩而染红的黑发。 有了一种再次成为圣诞老人的使命感。 这次是在真正的圣诞期间。 染发是第一次, 为另一个人安排生日, 也是第一次。 很新鲜, 也很困惑。 尽管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日或许是一年中最特殊的日子,但对池雪焰而言,每一天都可以过得很特殊。 他对那些寻常的安排提不起丝毫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