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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如此,我不想做他们交易的东西。我都知道的,我成了他们向新皇交易的筹码。”光暗了。冯星月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这么多年家族给她的富贵生活,她从不天真地认为自己多有价值,除了这副身体,独属于她自己的,那什么也没有。只不过冯文对她百依百顺,从不拒绝她的任何想法,如今这一出送入宫门、献给新皇的戏,倒让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看了自己的笑话。但最对冯星月而言,残忍不过的却是要直面父亲的舍弃。原来在皇权面前,她最最崇敬,最最顶天立地的父亲连为自己反抗都不做。她闹、她吵,冯星月是借着这层皮试探冯文罢了。一旁的小姜氏听出冯星月的失望和隐约的厌恶,抱住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扬,得偿所愿地引诱道:“月奴,你有我爱你,别去想他们。”*几日后。冯文坐在书房的主位,面色沉重地盯着冯星月,颇有些复杂情绪在眼里:“午后就要出发去京城了,月奴可还在生父亲的气?”这些天冯文害怕听到冯星月的哭诉就答应她了,便一直不见她,直到今日,女儿要走了才允了她的拜见。冯星月不同以往对待冯文的亲昵、活泼。她站在屏风处离冯文很远,端庄地蹲下身子向他伏了伏。“父亲,女儿不曾。”冯文看到女儿如此作态,便自认为她仍生气,“我从未想过将你送入宫。”“可事到如今,我已身不由己。”他原先是想解释一二,但见女儿如今神采全失的面容,又不知从何说起,少了,月奴会信吗,多了,难道要把那般污秽都说给女儿?冯文最后只得叹气:“唉,你呀……”“去了京城,你同你母亲住在姜家,你祖母到时会给你安排好进宫的事。这些年你跟着我外派来了杭城,同你祖母见得甚少,不过府里面最疼你的大抵也是她了。京城住的有什么不满,也可细细说道,不必委屈着。”“别同你外祖置气,到时候父亲在两浙这边照顾不到你,未来几年你也只有依靠泰他了。入宫后切记小心处事,皇上他对姜、冯两家心有不满,月奴你一定要注意,别惹了他。”“还有皇后,她少时随你母亲……”说着,冯文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痴望女儿那张与亡妻相似的脸再次掉入了对发妻爱不得的陷阱。冯文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妻子当年回京设想是想修养三月,待水患过后相逢,没想到当年一别就是天人相隔。瑶珺她当年就是这么走了,就再也没回来,留下他和月奴在世上孤影重重,冯文忍不住悲叹:“世事无常,你母亲当年就是这么走了的。”冯星月心灵福至,她问:“是先母?”“是她。”冯星月第一次听到父亲正面提及母亲的死,不免好奇:“她为什么会去京城?”“去省亲,也是去治病。她生了你以后身体一直不好,那年洪水,我想着你们去京城避暑三月,京城也有太医为她疗养。”“父亲你后悔了吗?”冯文听到这个问题,手掩住面孔,遮住双目,深吸一口气。半响回过神来,看向南面的窗外:“我并不知道她最后会病得那么重。”冯星月笑了笑想问一句,那我呢,但是没说下去。我万一也死了,你想过吗?她不禁又怨恨起父亲的无情。而冯文仿佛是意识到女儿的想法:“你不会,因为我会保护你。”他停下来狼狈地喘气,“月奴,别恨我。古往今来,谋大事者,无所畏惧,而成大事者,则必有割舍。”冯星月低个头。男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可笑,期待通过一个女人的存在获得新皇的容忍?期待她入宫获得', '')('离家 (第3/3页)
恩宠生下皇子?尽管父亲在她面前显露了软弱,但是冯星月仍没法轻易原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冯星月转移话题,“我是说先母,她去世时,我才五岁。”“瑶珺?她很美丽、是一个温柔到如沐春风的人。”冯文说得话很动听,语气有褒有贬,“月奴,我希望你在皇帝面前可以足够美丽、温驯,偶尔反骨也没关系,新皇喜欢这样的女人,最差也要像现在的和曦皇后那样足够听话。““你母亲是天下最坚强的人,而且她最爱你。”恶心!冯星月整个心思都集中在了中间那句话里,心中燃起一股说不清的愤懑。凭什么要她做那这样的女人,凭什么要她去讨皇帝的欢心,冯星月看不上也瞧不起。此刻,书房的门外传来侍从略显匆忙的声音:“大人!老夫人在府门等着了,派人传话,原话说是您再拖呀,今天可去走不成了。”嘹亮的声响打破了清幽小院的宁静,圆石划过闷热的湿气,一击即中镜子,要说的话碎了一地,无法重拾。冯文起身带着冯星月,他走在前头,冯星月小步跟在后头。二人走在青石板铺的路上,快到大门时,他对女儿说:“你万不能恨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冯星月,谋事在我,成事在你。”她因偏见又以为冯文的意思是说,要她安分进宫好好取悦那个皇帝,话也不回,心里憋着气,直到掀开马车的门帘时,才转头对父亲说:“我做不了那样的女人。”她眼里满是挑衅和愚弄,用尽全身力气屏住要落的泪。“但是我会努力站在你头上。”冯星月第一次有了野心。野心暂时地来源于对父亲的报复欲,它如黑夜中一簇火初具形态且富有活力。带着哭腔,她说完了最后一句大不道的话:“总有一天我要你后悔。”说完就一溜烟进了马车。望着远去的车队,冯文自言自语:“永远学不会低头,不知到了宫里又如何。”他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就如李绘海所言,月奴或许做不了那般女人。尽管当代士大夫需要的是刚毅、坚卓、德行,他们的女人需要的是柔顺、端庄、忠贞,但暴君不是士大夫。此时冯文只能期盼皇帝渴望的不是那样的女人,但不可能,所以月奴啊,你要有足够的忍耐力,扮演那般的女子。目送远去车队远去,心中惶惶不安。车上等待的小姜氏见冯星月放下豪言,松了口气。月奴没有被冯文三言两语改变,甚至更加耀眼,她将带着自己被丈夫掩埋的那份野心侵入天下最富有、最高贵,也最肮脏、最残酷的地方。小姜氏默默祈愿。求求上天,请一定让月奴站到最后。“母亲,月奴要离开她的家了。”冯星月跪在车厢的毛毯上,头轻轻靠在小姜氏的膝盖上。小姜氏轻轻拍她的头,摸了摸冯星月编成燕尾的发髻,温柔地说:“母亲会陪着月奴,教她长大。”从小陪在冯星月身边的侍女铃耳在一旁说道:“小娘子,铃耳也会一直陪着您的。就算您要把铃耳给丢了,铃耳也要赖着脸皮不走呢。”“哈哈哈,我才不会把铃耳给丢了呢。”冯星月被她逗得可乐。铃耳比她大一岁,从小就陪着她长大,在小姜氏未入门前,她们便早有了姐妹之情,冯星月怎么可能舍得扔下她。“小娘子是天下最好的小娘子!”“我的铃耳也是天下最好的铃耳。”马车飞驰在官道上,路边耕完地回家的农民熙熙攘攘,伴着府里少有的蝉鸣声、草动声,远方的未知带给冯星月和铃耳二人一丝期待。小姜氏则有些不安,十一年未回去了,她的母亲开始原谅她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