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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是还生母亲的气,不愿见她?都怪月奴,若是没有月奴,母亲就不会改嫁给父亲吧,那也不会惹得祖母您生气这么多年。”“母亲她一定是不敢见您,怕您不认她了。”姜老夫人听见此话心想,姜淼珺她这是要寻死?糊涂!这孩子糊涂!她虽一直记着当年大女儿瑶珺的死,以为和淼珺有关,但淼珺同样也是她亲生的孩子。她宁与小女儿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愿自己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人呢?月奴,她人呢!”老太太有些站不住了,身体微微晃动。小姜氏整个人支撑在来嬷嬷身上喘息,气若游丝,许是先前避着老夫人,而后见老夫人不开口便紧忙从船舱里出来。她艞板旁唤姜老夫人,“阿母……”。老太太闻声望去。十多年未见,小女儿看上去竟变得如此憔悴、死气。面容愁苦,眉眼间闺怨满目,她眼底的乌青带着南方被流水冲刻而来的凹陷,整张脸上仅有层极薄的皮rou粘连颧骨,双颊不复,行尸走rou至全然失去了当年在京的娇蛮、张扬之色,只剩惶惶不安。“妙妙。”她突然发现,真正见到这个孩子后,过往的事她都不想了。不能再让另一个女儿也死了——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战胜了一切理智。小姜氏乞求地看着从前最疼爱的母亲:“阿母,我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咳……咳咳……”秋风吹过,北方的寒气随着太阳的落山携着水波涌上河岸,小姜氏咳嗽起来,有一股停不下的趋势。姜老夫人若有所感,看向冯星月,颤抖地挽住大女儿仅留的孩子,愧疚地说:“月奴,我们带着她,回府好吗?”“好。”冯星月听出祖母话里的深意,顺心回答。毕竟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而另一头的大夫人倒是什么都不关注,不多想,满心只念着快快回府,念叨着千万别碰上那群恶鬼。回城的路上,小姜氏被安排在姜老夫人专用的车厢里,留下来嬷嬷和姜大夫人照顾,而姜老夫人则是要求和冯星月一起坐在了另一辆马车。老太太郑重、严肃地问:“月奴,告诉祖母,在冯家老宅里她对你可好?”“一切都好,不曾有过苛责。”姜老太太听冯星月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了一句头不对尾的话:“唉,她是你的姨母,然后是你的继母。月奴,你要记住你亲亲的母亲永远是瑶珺。”“可母亲她……”老太太伸手捂住冯星月的嘴:“在祖母面前,不要这么叫。”然后她牵强一笑,忍着被撕裂的痛苦笑了,装作若无其事地扯开这个话题。“月奴哟,你看这段路,从津口到城门,又连接了北地的官道,人来人往,可比得杭城热闹?”冯星月知道祖母和小姜氏的隔阂是因为她的亲生母亲姜瑶珺,但在生恩和养恩的对立中,她有什么立场做出评断呢?“要热闹好多了。”“杭州那片地方比起京城要冷清些、也寂寞些。可杭城西面有个钱水,雨朦朦时美惨了,配着湖上残败的荷叶,是凄苦的美、柔情的美。”冯星月一边抱着姜老夫人的腰,一边撒娇:“嗯,等祖母见了一定会喜欢极了的。”“可是那钱塘湖?”“前些年,你外祖跟着先帝下江南回来后可是跟我说了,那钱塘湖如不一般的桃花源,他说那是‘山外青山,楼外楼’。我那时没跟着下江南见识,算是可惜了。”姜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外孙女', '')('命? (第3/3页)
,她怀念地回忆起丈夫和她说过的话,语气很是羡慕。冯星月想起几年前的场景,颇有些忍俊不禁,两只眼弯成月牙:“是了。那时候外祖不愿住城里,在湖边叫父亲搭了个茅屋住着。”“先帝还骂外祖不知好歹呢,最后一把火把他那破房子给烧了。气得外祖大嚷着要辞官,最后还是多亏有太子殿下劝住了……”姜老太太听见冯星月没有注意提到先太子殿下,急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嘘。”她悄悄掀开帷幔,小心翼翼,直到看见车队离城门口的禁军还隔着半里路,才算是放下心来。姜老夫人眼神示意冯星月不要再提这个话题:“月奴,不要再提这些事,尤其是进城以后。”这时,一阵渐响地马蹄声突然出现。“啊——”窗外传来一声刺骨的尖叫。冯星月从祖母打开的车窗夹缝里偷望。原来是布衣百姓被一匹高头骏马一脚踹飞,倒在宏伟暗红的城门口抽搐。鲜红色的血液在那名布衣的头下肆无忌惮地踊跃。“禁军出行!”“闲杂人等——全部退下!”骏马上的人如是说,带着一股子令人发指的傲慢。有个不过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傻傻地站着,抓着手里抓着半截她父亲买的、融化了的糖葫芦,和地上凌乱的血痕相衬交映。小女孩呆滞后哭喊:“呜……呜,爹爹,爹爹……”原来是那名布衣的女儿啊。冯星月想看清出那名小女孩的模样,眼睛再望去时,竟是一片模糊。难道是布衣倒下时扬起的灰尘挡住视野了吗?冯星月抬手想要挡住自己的惊呼,但摸去,脸上却满是泪。原来是落泪了啊……“违者——”“杀无赦——”“是侍卫马军司的统兵,”姜老夫人圈住冯星月的肩膀,“他是陛下的亲兵。”冯星月缓缓张开握紧的拳头,但紧绷的头皮没有松下。前方守门的禁军将那名布衣带着余温、还在抽搐的身体拎起,一路拖着走向西面凹凸不平的土坑堆。周围好心的女人们看见小女孩仍站在大道旁,于心不忍,她们慌乱地跑去将孩子抢回来,从死的边缘抢回她既定的命运。数千斤的城门被守卫的禁军缓缓张开,直至全开。这时,一声劲急的号角被吹起,骤然之间,停下的骑兵开始动作,乌压压的铁骑部队像城墙般轰隆隆地推进。“杀!”“杀!”“杀——”与此同时,后面的重甲步兵呼啸而来。山河颤抖!尽管这两年来姜老夫人见过多次,但此时仍会为这样肃杀、无情、冷硬的场面折服。他们,这些被先帝怀柔对待的文人墨客、世家大门,在这般绝对的武力前,如鸿毛、如尘土,根本不值一提。冯星月也意识到,她要进的皇宫是一个怎样无情的皇宫了。新皇和先帝、先太子是决然不同的人,不只是施政方式,还有对人的态度。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百姓。或许也根本不在意像她外祖、父亲这样的文官吧。不然,又怎么会让一个以名节、道德、学识流芳于世的太傅狠心将外孙女献给皇帝呢?这么一想,她寒毛肆立、头皮发麻。蒋龙,大庆的第四代君主,杀兄弑父、篡位登基,血腥镇压岭南……“祖母,陛下他……”“月奴,不要怕。”老夫人将冯星月按在她孱弱、年老的臂弯里,“这是我们的命。”', '')